「百年温柔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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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压海棠》二

一树梨花压海棠。琐碎婚后故事

原著属于秀秀,ooc和雷属于我,撞梗提醒,敏感内容提醒

【前情】



「二」


说出来有些滑稽,魏无羡从前——不是在十五岁,而是在十七岁以前——确确实实,从来没有亲眼一睹过含光君的真容。


他第一次见到蓝忘机,便是在去岁的冬日。也正是在那一天,云梦江氏终于回应了蓝忘机的请求,令他得偿所愿。旁人都说江宗主到底还是没能挨得过含光君和他背后的蓝家,然而实际上,当日答应蓝忘机的并非江枫眠,而是魏无羡自己。


云梦冬季多雨,不常有积雪,可那日却下了一场鹅毛大雪,纷纷扬扬半日,到处白茫茫一片,地上积雪罕见地堆到了小腿。蓝忘机到访时,魏无羡正拖着不情不愿的江澄,带着一群师弟师妹在外面小山的半山腰上打雪仗。众人中场休息,极目远眺,忽然看到天边有一道冰蓝剑光划过,紧接着莲花坞仙府前飞檐上悬挂的九瓣莲银纹铃无风自动,叮咚作响。铃音清越无比,穿过四周簌簌落雪之声,遥遥传入他们耳中。


静了两秒,所有人都齐刷刷扭头看向魏无羡。六师弟没心没肺地说:“哇,大师兄,那个想娶你的老头子又来了诶。”


闻言,魏无羡嘴角一阵抽动。然而有一个人开头,这群小孩儿立刻七嘴八舌起来:“为什么不是大师兄娶呀?”


“就是就是,大师兄这么英俊,姑娘们都喜欢他,男人有什么好的?”


“你怎么知道是老头?我听说那个含光君可厉害可厉害了,而且三师姐上次说,他也很俊很俊的!”


“三师姐也是听别人说的罢了,那个含光君,他都一百多岁了,还不是老头吗。他比我爸爸、爸爸的爸爸年纪都大了!”


“嚯,那是因为你们家祖上三代都是凡人吧!”


“就是,师父也一百多岁了,师父老吗?”


“可是师父又没要娶大师兄……”


魏无羡猛地咳嗽起来,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,深觉再不出言制止,这群小二百五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话来,忙道:“喂我说你们,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,江叔叔也敢编排,小心虞夫人知道了拿鞭子抽你们!”


一听到虞夫人,众师弟都下意识地缩了一下,吐吐舌头,嬉皮笑脸地说:“没事儿,反正有大师兄给我们挡着。”


“就是就是~”


有人好奇问魏无羡:“大师兄,你见过那个含光君吗,他看上你什么了啊。”


“……没见过。”魏无羡摸摸下巴,思考片刻,深沉道,“可能是我的魅力太大了,挡也挡不住?”


旁边江澄听着他们插科打诨,早已是一脸的不忍卒听,五官抽搐。想到含光君当了大半辈子修真界万人敬慕的名士,现在竟然撞在魏无羡这厮手里,怎一个晚节不保了得。魏无羡抬手放到额前望了望,忽然想起什么,对他说:“哎,江澄。刚才江叔叔和虞夫人是不是去江陵接师姐了,莲花坞现在有人吗?”


本来含光君来访必然提前下过拜帖,但江厌离回家小住,因大雪缘故在路上耽搁了些时日,换了一个渡口下船,恰好也拖延到了今天。她如今怀着身孕,江枫眠夫妇放心不下,中午一齐去接了,应当也已对蓝忘机发信说明过情况,但看来这一来一去,多半是正好岔过去了。


两人对视一眼,江澄“啊”了声,一把抓起剑:“我得赶紧回去!”


莲花坞本就仆从不多,再加上临近年关,一半的客卿侍从都各自归家去了,魏无羡又把弟子全拉了出来,只怕现在冷清得很。而且就算有人在,含光君这种名士到访,没有主人亲自接待,未免也太失礼了——就算在座所有人都对他来意一清二楚,失礼依然是失礼,何况蓝氏又一直都是对这方面最看重的家族。江澄向来最怕在外人面前丢了自家的面子,自然有些着急,然而他正转身要走,就被人拽住了,魏无羡在他肩上一拍,抄起自己的剑:“我也去!一起吧。”


江澄断然拒绝:“不行,父亲不想你和含光君见面。”


魏无羡反问:“江叔叔明说过么?”


见把江澄问得一时语塞,魏无羡摆手,满不在乎地说:“那不就得了。都是大男人,见一见又不会掉块肉,说不定他见了我本人,以后就不来了呢,江叔叔也不用犯愁了。哎呀江澄,你就别磨叽了,等得越久越失礼,到时候丢的可是我们家的人!”


这话正中江澄软肋,他犹豫地看了魏无羡一眼,警告道:“魏无羡,那你等会听我的,可别乱跑。”


魏无羡粲然一笑:“不乱跑,我保证不乱跑。”


……才怪。



不知道将来江澄回想这一切,会对今日自己的一念之差作何感想。不过话说回来,向来魏无羡打定主意要做的事,他就是想拦,也从没拦住过啊——因此,在两人奔回府得知蓝忘机方才出了门以后,魏无羡会一边喊着“我去会会他”一边把他推进厨房吩咐备宴,紧接着自己就如脱缰疯兔般溜了个无影无踪——这大概,也是注定会发生的事吧。


魏无羡自小贪玩好动,成天不是上山偷鸡就是下水打鱼,对莲花坞周边的地形熟得不能再熟,顺着仆役指的方向找个把人自然不在话下,更何况此时处处飞雪,街上人烟稀少,周围能去的地方也实在不多。因此他抄近道走了没多久,穿过一片冬日里依旧枝叶青绿,只是被风雪催落、变得有些光秃秃的小树林,便在这条路的尽头,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一道寂然独立的身影。


不知从何处卷起的冷风,乍然吹动四周轻薄的雪籽。那人举着伞,背对着他,长发与衣袂却是纹丝不乱,仿佛所站之处已自成一片天地,翩然与尘世相离。


他静静望着的,乃是面前的一片浩荡荷塘。在盛夏之时自是映日接天,美不胜收,可现在时令已过,花叶早已消失无踪,只余残荷听雪,一枝枝凋败地耸立在湖中。此时漫天风雪,处处碎玉飞琼,水天茫茫,上下一色,他身披一件素色云纹鹤氅,融在这缈缈的雪光里,本有些难以辨认,可在魏无羡眼中,却是这一片凋零破败的景色,仿佛全都因为这道陌生的身影,倏忽重新鲜亮了起来。


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,“咔擦”一声,踩断了脚下的一截枯枝。声音入耳的一刻,那人便转过了身,四目相接,魏无羡猝然看清了他的脸。


……


不知出于什么考量,江枫眠一直不愿让他与蓝忘机见面。然而,这世上最无法战胜的东西恐怕就是好奇二字,一次次故意错开后,在魏无羡内心深处,那种想亲眼见见蓝忘机的渴望反而与日俱增,越来越成为一种强烈的折磨。其实他心里早已明白,即使没有这一次的空子,只要蓝忘机继续前来云梦,那么迟早有一日,他还会想方设法地抓到别的机会,私下来见这个人。在这一件事上,或许江枫眠实在是错估了他。


含光君究竟是什么样子呢?


和修真界大多数少年一样,从前魏无羡脑海里蓝忘机的印象不过是一个面目不清的模糊幻影,由许许多多从小听到大的恢弘传奇的奇闻轶事拼凑而成,虚假而高远。直到十五岁那年,第一次得知他竟然或许有意于自己,最初的荒谬过后,那个虚无缥缈的幻影才开始染上了一些其他的、属于异想的色彩。然而这异想到底也是落空的——纵然市面上关于含光君的话本小说多如过江之鲫,可实际上许多年来他已近乎于隐居避世,不是在云深不知处闭关,便是下山独自云游夜猎,谁也不知他到底去了何方。那些文字与话语,终究也不过是不知经过了多少人的传闻与道听途说罢了。


即便搜罗了许许多多的消息,但今天之前,最让魏无羡印象深刻难以忘怀的,不外乎还是含光君的年龄。


一百多岁——这对魏无羡而言,实在是一个太过夸张的数字,夸张到触及了他想象的盲区。虽然修仙之人不易老,越是高位的修士越能驻固容貌这一道理无人不知,可想象和实际间的距离有如天堑,看来看去,魏无羡身边唯一能作为参考的,似乎也就只有江枫眠夫妇了。所以,很长一段时间以来,在他的心理预设中,含光君诚然不至于是个如师弟师妹所言的“老头”,但大概也绝不会多么年轻,那么最大的可能性,就是像江叔叔那样,看起来很有一个“长辈”的样子吧。


……然而此时此刻,魏无羡忽然发现,自己好像错得离谱。


望进那双映着雪色、光泽如琉璃的眼眸的一瞬间,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,竟是小师妹充满憧憬的声音:“三师姐上次说,他也很俊很俊的!”


从来都是乱传小道消息的三师妹这次居然说对了,魏无羡愣神地站在原地,脑子里各种念头咕嘟咕嘟地煮开了锅,一时失语了。


他自以为呆了很久,其实只有短短的一会。蓝忘机的目光,从看到他的第一刻起,就始终出神地落在他身上,仿佛生了根,要一直透过骨血,望到魂魄深处一样。他向前走了两步,突然,魏无羡眼前视野暗淡了许多——伞沿正正地遮在他的头上,挡住了那片白花花的雪光。


一天无遮无掩,魏无羡的头发和衣服都快被雪花浸润湿透,只不过以修士的体魄,这些很难造成什么影响,因而他之前也未曾在意。只是此刻被蓝忘机这么一遮,仰头看见那些纷纷如絮的雪粒转而落到那人发间衣上,不知道为何,那股冷沁沁的水意,似乎突然就变得清晰了起来。


奇怪的是,蓝忘机的嗓音听起来似乎近在耳侧,低而磁:“还在下雪,下次不要这样了。”


魏无羡喃喃地说:“……含光君。”


他原本想得很周全,比如说要装成莲花坞里随便哪一个弟子,在接蓝忘机回去时特意绕一条最远的路——横竖想来含光君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与小孩计较。一路上缠他、烦他、扰他,顺便还要问问他对他们的“大师兄”到底作何想法,为了什么这么坚持不懈来他们家求亲。最后的最后他还要陡然揭露身份,然后坦坦荡荡、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自己根本不喜欢男人,就算他是大名鼎鼎的含光君,这辈子别想有机会啦——原本应该是这样的。


然而,这个时候,这些早就打好的腹稿却全都化为了飞灰。魏无羡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一根连着五脏六腑的琴弦,现在它正在剧烈地震颤,和蓝忘机对视一眼便振起一阵阵共鸣。他事先想说的话大多在攫住心脏的跳动里落回了肚子,蓝忘机颔首,他只能怔然道:“含光君,你为什么……”


蓝忘机抹额正中那颗玉色吊坠流转着微微的水光,玉坠下若隐若现宛如花钿般的黑色纹路,有一瞬间,似乎掠过了一丝暗芒。虽然少年说得吞吞吐吐,但已经足够让人明白他的疑问。蓝忘机双眼里的神色仿若那玉坠光芒一般错觉似地浮动了瞬息,须臾,他低声答道:


“我一直,都想带你回姑苏。”


==


魏无羡想,大概就是因为睡前伏在蓝忘机身上回忆起了这段往事,所以此时他的梦里才会与那时一样,也下起了一场雪。


只是这并非是云梦的雪。云梦那一场大雪,宛如空中撒盐,纷杂无端,又湿冷入骨,叫人好生难受。可这一场雪却很温柔,含着一种江南水乡独到的温婉,飘飘扬扬坠下深蓝色的夜幕,好像柳絮落身,几乎杳然不可觉察。


此刻魏无羡就奔跑在这样的细雪中。他神思混沌,如同每一个梦境一样,忘记了自己在做梦,也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。脚下是一条铺满白石的小径,两边兰草丛生,清幽雅致,十分平整,然而他却跑得很慢,似乎过了很久还没有到目的地,以至于这条路竟长得像望不到头一样——但这并不是他的问题,因为此时此刻,他眼前的视野也变得很低很窄,胸前的两只手更是如同小馒头一样,带着幼童特有的肉嘟嘟感——魏无羡似乎在这个梦里,变成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。


羡团迈着小短腿,朝着某条路锲而不舍地奔跑着,不知道过了多久,道旁的景象倏忽变化:遍植的兰草与佳木都不见了,取之而代的是大片大片蓝紫色的花朵,即使是在这个雪夜,似乎依旧散发着盈盈的柔光,望之如梦如幻,惹人怜惜。羡团似乎也从未见过这么多这么漂亮的紫花,一时呆住了,在原地站了半天,才重新迈开步子,冲到前面那处小筑以后,左看右看,确定了旁边没人,才哼哧哼哧地推开门,从那条缝里“刺溜”一下钻了进去。


须臾,木门重新关拢了,严丝合缝,仿佛从来没被人推开过一样。


魏无羡的视野模糊晃动了一阵,又过了片刻,另一个张脸撞进了他的眼中。


那是一个同样很小很小的孩子,从他的样貌和因为惊讶而突然睁大的眼睛投出的倒影里,魏无羡推断出了自己现在的年龄——返老还童了十多载,最多只剩下五六岁。然而,此刻最让他心中惊诧的,还是眼前这个团的相貌:这个小男孩扎着马尾,冰肌雪肤,两边脸蛋上还带着一点可爱的婴儿肥,额前却已经规规矩矩地束起了一条雪白的抹额。他身上只有一件极单薄的白衣,此时坐在檐下,冷风不断卷着雪花吹来,他的脸颊和嘴唇都已被冻得青青白白,握拳放在膝上的双手不断发着抖,看起来当真十分可怜。但饶是如此,他的坐姿却依然规规矩矩、无可挑剔,不但嘴唇执拗地抿着,就连那双浅色眼睛的弧度,都死死绷紧,仿佛在不停勉强自己支撑着、等待着什么。


而这副模样——说句大不敬的话——假如含光君以前有过儿子的话,估计就和这个一模一样啊!


然而羡团浑然不知他心中的惊涛骇浪,开开心心地挤着小蓝忘机和他排排坐了下来,然后立刻奶声奶气地“嘶”了一声:“蓝湛,你身上好冷呀!”


小蓝忘机——机团立马伸手推他:“你怎么来了!叔父他……”


羡团说:“他早睡啦!没人发现我,嘿嘿。”


人小力弱加上冻得太久,这一推完全没把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靠的小黏人包推开,反而让羡团一边小声吸着气说“好冷好冷”一边贴他贴得更紧了。不比机团身上僵硬,羡团刚跑了许久,现在血液流通,行动简直如同小炮弹一样灵活,后者一下子把自己的脸贴到了对方脸上,又抓住那双冻得发红的手,捧到面前用力地“呼呼”了几下:“蓝湛你很冷吧,我给你暖暖!”


完全不顾机团的意愿,紧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,站起身抬起胳膊,两只小手在胸前笨拙地费了半天力,总算脱下身上毛茸茸的斗篷,再一次强行把自己和机团都裹在了一起。两个孩子的身体紧紧挨着,斗篷下狭窄的空间逐渐变得很暖和,像是一方小小的、温暖的天地。羡团叽叽喳喳地说话,他的同伴在旁边,虽然仍然板着脸,但也每一次都会回几句话,过了很久,忽然两人都一阵安静,半晌,机团捏紧了拳头:“你还是回去吧,要是明早被叔父发现,又要罚你。”


羡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:“他天天都罚我,我才不怕。”他眨了眨眼,垫在机团肩头上歪头看他:“哎,蓝湛——你,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呀,这里好漂亮,是什么地方啊?”


闻言,小小的蓝忘机的长睫,微微颤了颤。


他垂下眼,握住的手抓住了衣服的下摆,没有看因为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而惴惴不安的羡团的脸,过了很久很久,才听到他带着一点很轻很轻的颤抖的声音:“这是我母亲住的地方,以前每个月,我们都来这里看她。”


羡团“啊”了一声,过了一会儿,茫然地东张西望道:“可是我没看到你娘亲啊,她是不是住到别处去啦?”


小蓝忘机低低地说:“叔父说,母亲不在了。”


这一次,羡团安静的时间比之前更长了。然而在他之外,魏无羡的心脏却猛然如针刺般,掠过了一阵几乎让他无法呼吸的疼痛——不知道又过去多久,在他两耳“嗡嗡”的鸣叫中,羡团小心翼翼问:“‘不在了’,是什么意思呀?”


回答他的,只有小蓝忘机同样迷茫的声音:“我不知道。”


羡团又问:“那你娘亲什么时候会回来呀,她明天会回来吗?”


这一次,小蓝忘机的声音似乎比之前更加低落了: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

夜深人静,雪似乎下得更大了。那扑簌簌的落雪之声回荡在两个年幼的孩子耳边,逐渐变得越来越近,越来越清晰。风声鼓噪,他们只能比原先靠得更近,就像是两只靠在一起取暖的小兽,羡团打了一个哆嗦,抱住了机团的胳膊,靠着他同样也是小小的稚嫩的肩膀,轻轻打了一个呵欠。


“那好吧,如果你娘亲明天不回来,后天我还陪你等。”


“明天要是更冷了,我把火炉拿过来找你吧。蓝湛,你别怕,我陪你等你娘亲,不会让你冷的……”


“蓝湛,你困不困呀,你想不想睡觉呀,我好困了,我想睡觉了……”


“蓝湛……”


蓝湛。在梦里,魏无羡轻轻地念道。




【未完待续】


不完全体亡妻上线!


这章本来应该30号发,但那天我坐车回家,之后又在外面一天所以一直赶到这个点orz之后应该会尽量控制在九十点左右更


预警一下这篇文节奏会很慢,比较流水账;另外问亡妻会不会再出场的,那肯定会了,亡妻可是灵魂主角(不)

PS:评论区几个老熟人猜的剧情走向都挺精准的,可以你们果然很了解我万年不变的审美(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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