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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妖部外篇二】《长命谣》

讲讲正文提了一下的声风木先祖与抱山散人往事,全程无忘羡,慎入

所有情节、人物性格、人物关系都是我瞎编的,高雷高ooc

有缘看到的话很感谢=3=

【前情】完结篇外篇一


黄尘清水三山下,更变千年如走马。


抱山散人结束又一次漫长闭关时,方知人世巨变,永不得出昆仑的声风木族竟再一次有小辈出山扶助人间帝王将相,趟过了绝不能跨越的雷池。


千百年来,抱山散人没有干预过人间一事,然而事及临头再一次牵扯声风木,才发现依旧无论如何不能置身事外,何况归根结蒂,此事从自己门下而起。


剪纸分丨身之术,是旧年蓝安之妻亲手传授于她,每一次动用,总不免要忆起他们。


化身回归本体的当晚,抱山散人坐在窗前,枯剪着灯花,听了一整夜山风拂动林木簌簌之声,无法言表的疲倦突然涌上心头,时隔茫茫多年,再一次回溯前尘过往。

 


抱山散人与声风木族先辈蓝安及其道侣初遇时,恰在弥留之际。


那时她还是尚未及笄的小女孩,被无名山中毒蛇所伤,跌跌撞撞地逃了一阵,脚下一步踩空,不知跌往了何方。


意识朦胧间,似有若无地感觉自己被一双手稳稳地抱起,放到了床榻上。似乎有两个人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极轻极轻地交谈,过不久,有一个人温柔至极地托住她的后颈,清凉的液体顺着干涩的喉管滑下去,只一刻,便消解了所有的疼痛。


抱山沉沉睡去,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,便听到一个微微含笑的声音:“可算醒了。”


她下意识地顺着那道声音望去,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那个人。


那个人,就是蓝安的道侣,山鬼。


山中人兮,芳杜若。哪怕过去了数千年,这一眼所目睹绝世容色,在抱山的记忆中依旧鲜亮宛如昨日之事。终其一生,她再也没有见过谁的美貌,能够胜过那个人。


既含睇兮又宜笑,子慕予兮善窈窕。一颦一笑,动荡横生。

 


虽是蓝安将她救回来,但他生性端雅沉静,形貌又与人类有异,抱山对他始终敬重有余,亲近不足。倒是山鬼性情十足跳脱飞扬,玩笑不忌,时常摆弄些新奇有趣的小术法逗她开心,和蓝安几乎截然相反,没多久,便与这个小姑娘相处得极为融洽。


抱山亲人皆早亡,年纪又小,无论游历到哪里都是孑然一身罢了,于人世并没有什么格外的牵念,对非人也无偏颇之意。她心里很喜欢这一对神仙眷侣,便不想再离去,一直待在此处。她不提,那两人也从没说过什么,默然放纵她跟在了身边。


山鬼似乎很好酒,离不得一般,没过多久抱山便发现蓝安几乎每天都要从山下市镇捎带佳酿回来,但是,山鬼自己却一次也没有踏出此地半步。


又过了一段日子,抱山开始主动揽过这件差事,代替蓝安出入洞天,为山鬼带酒回来。第一次提议时,蓝安默然不语,眼中似有不赞同之色,却又引而不发,山鬼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,轻轻一点抱山的额头,笑道:“那你可要小心吓一跳。”


抱山当时未能理解此话含义,但很快,她便明白了。


洞天之中,时间流速,与人世有异。


她第一次下山又归来的时候,蓝安在另一处照例修炼,山鬼远远地倚着门缘,脸上第一次没有丝毫笑意,清清泠泠,接过抱山手中的酒,转进屋里,为自己斟满,一口饮尽。


抱山在背后轻轻地问,为什么会这样。


山鬼偏着头,眉眼染上些微绯色,定定地看了抱山一会,轻描淡写地说:“因为我就要死了,但蓝安他,始终都不能接受现实。”

 


世人传言,抱山散人游仙至化外桃源之境,幸得仙人指点。


但事实上,传言终究不过是传言而已。


此处洞天,是无望之中声风木动用妖力,为自己爱侣铸就,以这种没有任何价值的延缓光阴之术,想求得自欺欺人的更长相伴。


山鬼的手指划过柜中各种各样抱山叫不出名字、散发着清浅香气的天材地宝,顿了顿,转过身,无奈道:“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好不好,你知道我已经活了多久了吗?”


“山鬼一族只是很普通的精怪,我的兄弟姐妹,双亲,同辈族人,早在千百年前,都已经离开人世,只有我陪着他一直走到今天……”山鬼眼中荡起涟漪,笑了笑,摇摇头:“丫头,所有人总归都是要死的,即使是沧海山川,也会有海枯石烂的一日啊。”


抱山眼圈通红,看着那人又自顾自地倒满了一杯,递到唇边,轻声莞尔道:“人生百年如寄,且开怀,一饮尽千钟……你可千万别把我对你说的这些话告诉蓝安啊。”

 


如同谶言一般,山鬼就在说出这番话后的不久,开始慢慢显出天人衰颓之相。


蓝安寸步不再离开洞天,整天整夜地陪在道侣身边,抱山偶尔将熬好的仙草端进去,常看到山鬼紧紧依偎在蓝安怀里,抱住他的脖颈,耳鬓厮磨,絮絮地说着什么。


她心头酸楚,不忍心打扰他们,而且后来,山鬼也不再让她为自己煎药,抱山便长久地抱膝坐在檐下,遥望着天穹,向虚空之中看不见的幽冥无数次祈愿。


那片星河,在蓝安手中,可以让世间最穷凶极恶的野心勃勃之辈夙愿成真,偏偏无论是对蓝安还是对她来说,都没有任何意义。


有一天,山鬼将抱山唤到自己床前,虚弱地说:“总算把他支出去了,丫头,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。”


抱山死死地咬住下唇,只能点头。山鬼从枕下摸出一封信笺,递到抱山手中:“这个是双丝的配方,蓝安就是靠这个东西,为我延命到现在的……我最了解蓝安这个人了,我死了以后,他肯定会把它也一并毁了,可我想来想去,总觉得,有点可惜。”


山鬼重重地喘了一口气,脸颊血色微涌,第一次浮现出些许羞赧:“具体的我都写在这里面了,你要保管好,以后想怎么用都行,哈哈哈……”


山鬼笑到一半,剧烈地咳嗽起来,摆手挥开了抱山伸过来的双手:“小丫头,去给我倒杯茶来。”


她走到案前,山鬼在她身后絮絮叨叨地说:“对了,有件事一直没好意思告诉你,你刚来的那天,我不小心把给你喝的药弄错了,那个什么草对凡人来说好像延寿效力挺猛的,你以后可千万别怪我啊,不过你怪我我也听不到了哈哈……”


抱山忍着眼泪,隔着朦胧的水雾努力辨认案上的茶杯,可不知道为何一时半会怎么都找不到山鬼用的那一只。正心焦间,身后的声音慢慢变轻:“等会我夫君回来了,你帮我告诉他,让他以后好好活着,啊不过再找个小老婆之类的就不用了。”


“好像太自私了点,看着他的脸,我实在是说不出口,往后蓝安的日子,还长着呢……”


抱山声线颤抖,试了好几次,用尽了全身的气力,轻轻唤了一声山鬼的名字。


没有任何回应,整间屋子就像一座死寂的坟墓,只听得到她抖动的呼吸。


抱山的眼泪瞬间决堤而出,大颗大颗地砸进了杯子里。一阵响动传来,她骤然转身,看见蓝安面无人色地与她对视,手上死死捏着一只白瓷茶杯,杯身裂纹交错。


时光拖曳,蓝安那一刻的神情,就像一个绵长而无法被任何人稍加想象的可怕梦魇,烙印一般跟随了抱山一生一世之久。

 


蓝安很快就消失了,就像一滴水散入汪洋,从此再也没有人知道他行迹。


抱山也离开洞天,漫无目的地游历了很多地方。然而,往事始终像一道巨大的阴影,让她往后无论走到红尘何处,都始终心意难平,无法融入。


后来,她去极东海外,找到了一座无主之山,开始长久地闭关,按照蓝安和山鬼往日的教诲摸索修炼。


那株仙草确有洗经伐髓之能,她虽是凡躯,半只脚却自此踏入仙门。抱山不知道它带来的效力能够持续多久,但数十近百年间始终未见丝毫衰老之意,便捡了些孤儿抚养在身边聊解寂寥,从此也算是开宗立派了。


最初,山中弟子来来回回,自由松散,有时出世的弟子再回来,会给她带回许多凡间趣闻物什,如此直到昆仑声风木族蓝翼犯下大错。


蓝翼是蓝安的直系亲属,抱山立派后来往昆仑非人之族,还曾经不止一次地与这女子接触过。这一份因缘,让抱山在得知消息的当时便御剑飞赴而去,横跨八千里山川,一刻不停,只想见她最后一面。


然而,还是太晚了。


蓝翼的衣摆身形全都在熊熊冲天火光里燃起,抱山落定的瞬间,青火雷劫劈穿她的本体,魂魄倏忽碎裂,散逸入黄泉以下,畜生道之中。


抱山的眼前骤然一黑,记忆中从未忘却的少时山鬼死亡瞬间、蓝安最后的眼神与此时蓝翼惨烈到极致的死相糅杂在一起,就像黄钟嗡鸣,一声一声如重锤砸来,砸得她识海几近崩溃,痛楚更胜油煎火烤,万箭穿心。


从那一天起,抱山散人便莫名地害怕面对人世爱恨恩怨纠缠。


她从此关闭山门,终日苦修闭关,立誓再也不聆听人间之事。

 


抱山散人幽幽地叹了口气,挑灭烛火,此时,东方已既白。


这些往事,她本已极少回想,近年来,支离破碎的画面却总是猝不及防地闪现,修为停滞许久,倦怠之情,前所未有,大约是终于也要走到人世尽头。


蓝安至今仍存于人世吗?或许吧。知君仙骨无寒暑,千载相逢如旦暮,声风木生命的终点,谁也不知究竟在何方啊。又或许,他终究违背了山鬼的心愿,早已自绝尘寰。


反正,无论是哪一种,今生总归都不会再次相见了。


纵使是沧海山川,某一日也会海枯石烂,世间万事万物,最终都有无可避免、走向死亡的一天。


何须挽回,何须伤怀。


向死而生,方为人间之道。


【完】

我居然做到了写一个人通篇不用“他她”代词2333,爽(。

声明一下抱山散人对蓝安和山鬼都没有情爱,那时候还是个小女孩,就是单纯的类似于亲人的感情w

前世今生映射啥的,自由心证OwO

初丨夜《双丝》先往后拖一阵,我还没想好,下一个是狐部唯一一个外篇《洗凝脂》,写好长时间剧情,控记不住记几想发糖开车了,哈哈(。

总之能看到这篇、看到这里的仙女们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泥萌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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